2018年1月27日 星期六

藉家事練心性

2018.1.26 Fri.
藉家事練心性
內人近來身體欠安,一些家務事落在我身上,包括準備餐點、洗碗、洗衣、晾衣、倒垃圾、接送小孩等。結婚六年來,大多數家事都是內人一手包辦,我一直被照顧得好好的,如今才知道她的辛苦。

對於繁瑣的事保持耐心、或者失去耐心,何者為是?太有耐心會不會顯得婆婆媽媽?失去耐心又會不會沈不住氣?無論如何,家庭也是一小型社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扮演,都應分擔家務各司其職,而不可能事事盡如己意,當個「大少爺」備受服侍;想做的自是一種興趣,不想做的就當作是一種修煉。

實話直說,很多家事是我不想做的,或者說我不是一個喜歡做家事的人。然就如同現代禪李元松先生說:「在履行責任義務中邁向解脫」,既然結婚生子就有責任在身,身不由己。

《聖經》說:「做在我最小兄弟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或許可以修訂為「做在最瑣碎雜事上就是行在菩提道上」而自勉之。又如《莊子》說:「道在溺尿」,只要「處處留心」,即使是細瑣小事上亦自有一番大學問在。

「處處留心」即是佛教「正念」禪修所說之要義。如一行禪師教導正念,要人在日常生活的每個分秒都保持內心的清楚明白,時時以呼吸來引導正念,正知安住於當下,因此有所謂的吃飯禪、走路禪、洗碗禪、打掃禪、游泳禪等。

懂得正念禪修要領的人,隨時隨地皆可藉境修心、藉事練心,而沒有浪費時間這回事,甚至過去覺得麻煩討厭的事,都可能成為一件極有意義的事,甚至於樂在其中、樂此不疲。

對於做家事心懷排斥的我,或許當試著以「修行的心」去接受面對之。

哲學的氣質

2018.1.25 Thurs.

哲學的氣質

依儒哲牟宗三先生「哲學的氣質」之標準,作一位哲學家從事哲學活動,先要預備三種心境。首先是放下現實的照顧與名利的牽掛,不為日常俗務疲於奔命,他認為照顧與牽掛太多,心散落外處,就難以作入微的沈思;相對的,讓自己在社交活動成為一個「呆子」,才更容易成全哲學的事功。

牟先生視凡事體貼、面面俱到是一種「婆婆媽媽的拖沓」或「婆氣」,牟先生說:「那個不能耐的人,卻是個可以作哲學活動的人,他將來也可能是一個作大事的人,或於任何方面總有所成就的人。你可以罵他沒有禮貌,但在此時,他可以不管這點禮貌。禮貌與婆心,在經過哲學智慧的開發過程後,將來終要成全的。但在哲學活動的開始過程中,禮貌與婆氣,一起須丟掉。

在牟先生眼裡,處處迎合、事事順服則難以有哲學的心境,難以從事哲學活動,相對的一個人之所以有哲學的氣質,之所以與眾不同,在於敢特立獨行,甚至是千山獨行的「漢子氣」。

第二個心境是「不為成規成矩乃至一切成套的東西所粘縛的逸氣」,這可以說是上述「特立獨行」的再進展。一個中規中矩、迎合乃至配合群體的人,顯立不出個體獨特性,思想的創意難以發揮,讓自己走向平庸化、制式化;相對的,不在意太多規矩,生活各面向當力求簡化,有衣可穿、有飯可吃就行。

人際之間保持單純,生活只求簡單,但對於真理的探求卻心思敏銳、猶恐失之,於是乎有第三個心境:「對於現象常有不穩之感與陌生之感」。

因為不穩之感,所以渴望求知尋得安心,也因為陌生所以冀能通透和窺破一切。相對的,若慣於接受既定說法、既定價值規範,少了反思與懷疑,知識的創新就不可能,洞見也無法引發出來,時時問什麼(what)、為什麼(why)、該如何(how)等,以解決心中的不穩與陌生。

牟先生認為具備這三種心境是哲學生命之開始,亦就是哲學智慧之煥發。事實上,這三種心境不只是哲學家所當有,任何的理想主義者皆然,對世俗所認定的一切「心不在焉」,不只失去耐心也無心於此,反倒是滿腔熱血志在四方,如此才易於有一番作為。

科學可否全然回答美善問題?

2018.1.24 Wed.
科學可否全然回答美善問題?
  佛學除了是一知識系統,同時也是一套價值體系,而是否能以自然科學的方式探究價值理論和道德學說,亦有待商榷;此猶如G. E. Moore所指出的「自然主義的謬誤」(naturalistic fallacy),[1]同樣的「佛教自然化」如何回應類似的挑戰,也是值得我們關心的。

大多數的科學家認為科學旨在求真,而未必在於人類終極意義和價值的探索,而且寧可犧牲美善的價值,只為得到真實的答案,如同Flanagan所指出的,大多數的科學家會認為科學是為「求真」,不管付出多大代價;[2]可知人類在邁向真善美的過程中,科學主要為滿足求真,而無暇顧及美善之充實。但真與善是人類價值追求的兩大面向,雖分為二,都應有其相關性;此或許如身和心的關係,極端的唯心和唯物,都容易忽略身和心間的互動和彼此之相互作用。

  然而,科學究竟是否該關注人類美善的追求?這是一個可討論的問題,其中也涉及到價值取捨的兩難處境。例如「真」的結果卻帶來人類更多的苦痛,以及相對的,「假」的認識但卻帶來真的快樂──在這兩者之間,我們應該選擇何者呢?如果科學求真,但卻可能帶來破壞性乃至毀滅性的傷害(如核武的研發運用);相對的,宗教構築美麗世界,如天國和淨土的願景,此未必真實但卻滿足心理和情感的需求,終使生命得以安頓依靠。當然,最理想的情形是真實的認識,同時也帶來美善、喜樂的結果。但兩者不可兼而得時,何者為優先呢?如此,涉及到科學與宗教間不同的功能與可能的對立。而如何適切統合佛學和科學兩者,重整相互的解釋系統,或可對自然界的實相有更全面的認識,而避免一昧地要求佛學遵循於科學的規範與論調,如此也才可能互惠於彼此的洞見。

  此外,佛典中「超自然」之表述,部份亦屬宗教語言(religious language)表達的特殊性,包括以譬喻、類比等方式,意在言外的指涉某種理想或價值,其間重點未必在於標示或論斷特定事實。而如何從宗教認知科學(cognitive science of religion)的觀點,善意或同情的理解佛教諸多「超自然」概念和命題,也是自然化佛教可注意的一個點。[3]相對的,「佛教自然化」雖可達到「除魅」(disenchanted)目的,但過猶不及,例如佛教雖說「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4],但同時也說「更以異方便,助顯第一義」[5],以多元、豐富的表現手法來開展佛陀教說,度化和利益不同根性的眾生。此外,「佛教自然化」如何保留正面的佛教質素,如虔誠、篤實、謙恭、踐履等之宗教情操和宗教情懷,亦可以留意。換言之,「求真」未必能保證「求善」,反之亦然;然而一完滿的人生,當是求真求實與求美求善兩者間的兩全其美。  

  總之,自然主義者是否能滿足人類對美善價值的探索,可說是挑戰之一。如達賴喇嘛表示,科學和佛教有一共同目的,即為人類服務以及創造一個更好理解世界的方式,包括服務地球上的一切生命;然而,科學當為人類乃至有情眾生服務及作出貢獻,這卻不是多數科學家共同的看法,[6]這當是科學的限制之一。事實上,除了真與善的抉擇外,也包括了知與行間取捨的落差;一般說來,科學家和學者們著重理性的聞思工作,較少有內在心性體驗的實踐關懷,如此在整全的人生道路上不免有所限制。

摘選自 試論「佛教自然化」之見與不見從《菩薩腦》一書談起



[1] George Edward Moore, Principia Ethica.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03.
[2] Owen Flanagan, The Bodhisattva's Brain, MIT Press, 2011, p.64Flanagan還表示,若問一般歐美人何謂科學探索的推力,他確信大多數西方人會說是真理的探索,自然的宰制以及利益。同前書,頁220
[3] 宗教觀念之形成其來有自,從認知理論的角度來探討也皆與自然(naturalness)若合符節。如此,以認知科學來探討宗教,所重的不僅是我們想什麼(what we think)的問題,而更在於我們如何想(how we think),即未必在於存在本身是什麼,其究竟是真或是假的問題,而是在於我們如何有這些觀念產生。對於宗教認知科學相關之探討,可見Pascal Boyer, The Naturalness of Religious Ideas: A Cognitive Theory of Religion,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4. Todd Tremlin, Minds and Gods: The Cognitive Foundations of Religi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0.
[4]《妙法蓮華經》〈方便品〉(CBETA, T09, no. 262, p. 10, a19)
[5]《妙法蓮華經》〈方便品〉(CBETA, T09, no. 262, p. 8, c10-11)
[6] Ibid., p.64.

傻人傻福

2018.1.23 Tues.
傻人傻福
一個人聰明乃至於精明,實際上很可能是一種懲罰。精明的人凡事精打細算,心情心思也跟著起起伏伏,相對的不計較、與世無爭的人,得失之間淡然處之,才可能是有福之人,所謂「傻人有傻福」意即在此。

一如鄭板橋所說「難得糊塗」,對個己利害糊塗一點是好事,爭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看、不去想就安然無事;吃點悶虧也沒什麼大不了,且不論吃虧是否佔到便宜,但至少問心無愧。

相對的,佔到了便宜,想到別人的難受或不舒服,讓自己過意不去,那才是一種折磨,表面上是得了,骨子裡卻是失了。

「寧願人負我,我不願負人」,這是一個有良心者的自我期許,被人所負比起有負於人更對得起良知,從中也顯示其高度和格局、度量和胸襟。

福禍天註定、業註定,一個人該得多少不是爭來的,而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即便天上掉下禮物,倘若福報善緣不足,該還回去的還是要還回去,「物損於彼者盈於此,成於此者虧於彼」功不唐捐、過不唐捐,倘若如此又有什麼好爭奪、好計較的呢?

「心理系」放在「文學院」之可能

2018.1.22 Mon.
「心理系」放在「文學院」之可能
道德行為出自於道德感(sense of morality),而道德感來自於對於他人福址(wellbeing of others)的考量暨同情共感(empathy),所謂的良知所指涉的不外乎道德感,而意識經驗密切關乎道德感或道德意識(moral consciousness)的形成。

東方宗教或哲學著眼於道德感、道德意識,或者所謂的道德良知(moral conscience)、善惡業報、價值關懷等,已然視意識經驗為確鑿不移的事實;但現今主流學界意識研究很少觸及良知的考量,易使意識研究產生一定的缺口。[1]相對的,若能從東方吸取可能的思想養分,相信將助於心意識問題的深度探索。

在西方哲學傳統,特別是現今英美學界的哲學、心理學及科學研究,心意識為一描述性(descriptive)用語,不帶有特定的價值論斷,如同眼、耳、鼻、身體或認知、記憶等中性意涵;但在東方傳統下,心意識往往為一價值性(axiological)語詞,存在一定的評價(evaluative)乃至規約(prescriptive)作用。如佛教之視「識」為「十二因緣」生死輪迴中重要的一支,而與無明、愛染相應,[2]佛教的修行即以「轉識成智」為目的,重視心識的轉化與淨化。此外,儒家談「四端之心」、「盡心知性知天」、「­心即理」、「無善無惡心之體」等,其中的「心」都有特定的道德或價值蘊涵。可知心意識等心理詞語置放在不同的文化脈絡中,有不同的理解意義。

在台灣,心理學研究受到西方學術分科影響,因此心理系一般不是放在理學院即是在社會科學院底下,卻很少(應是說「沒有」)是放在人文學院中。如就筆者所知,台灣大學、政治大學、輔仁大學、東吳大學等之心理系是置於理學院,成功大學、中正大學等校則在社會科學院;但若強調倫理及靈性、宗教面向,或者著重東方哲學的觀點,則應當是放在人文學院下。

如此應存在多種探究心識的進路,若以主流科學及東方傳統兩者而言,大致可區分二個討論向度:第一、意識是什麼?大腦如何生起意識經驗?第二、如何提昇意識效能?如何提煉或昇華意識品質(以助於價值實現)?──現今主流學界大多傾向於第一個面向的討論,而較少涉及第二個向度,可說是重於「疼痛」的意義,而不是疼痛的「意義」。而如何既抉發「疼痛」的意義,也闡明疼痛的「意義」,應是今後意識研究整合之路可注意的。[3]



[1] 意識研究關涉到道德哲學之探索,或者意識問題與價值問題連繫在一起,一直是東方哲學的取徑方向。一些西方學者如Sam Harris亦認為我們意義、道德和價值等概念,皆預設意識存在的真實性,視此為不證自明的(axiomatic);亦即因為有意識經驗才有所謂的道德、價值和意義之探索。Sam Harris (2014). Waking Up: A Guide to Spirituality Without Religion. New York: Simon & Schuster, pp.78-79. 以及Sam Harris (2011). The Moral Landscape: How Science Can Determine Human Values. New York: Simon & Schuster, p.41. 但此觀點Sam Harris只是約略提及,仍待我們進一步深入研究,特別是從東方的觀點出發。
[2] 如漢譯《雜阿含經》卷12:「彼愚癡無聞凡夫無明所覆,愛緣所繫,得此識身,彼無明不斷,愛緣不盡,身壞命終,還復受身;還受身故,不得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CBETAT02No.99p84a7-10)即便《相應部》所記載的僅有「身」(kaya),而不是「識身」,但漢譯《雜阿含》配合「十二緣起」「識」支之翻譯亦有其道理。可見釋惠敏(2000),〈阿賴耶識之「無明、愛結、有識之身」經證考察〉,《中華佛學學報》,第13期,頁107
[3] 此整合之路漸成一趨勢,如達賴喇嘛影響下的「心與生命機構」(Mind and Life Institute)之設置,可說以此為目標之一,包括Francisco J. Varela的「神經現象學」(Neuro-Phenomenology)、Álan Wallace的「冥想科學」(Contemplative Science)、Ken Wilber的「整合靈性」(Integral Spirituality)等,皆是其例。

戒指、戒止與戒子

2018.1.21 Sun.
戒指、戒止與戒子
一般戴戒指代表婚約,男生通常戴在左手無名指,表示已婚的身份。近來我手上也會帶上一只戒指,但這戒指除了婚約外更有其它意涵。

我不確定中文何以名為戒指,或許是作為定情信物,自我提醒心之所向,同時也示意他人自己已婚或心有所屬。其中「戒」或有禁戒之意,戴上就是牢牢地套住、套牢,對自己和他人的告示警惕。

相對於傳統習俗的意義,我對戒指另有一層解讀,帶有道德及宗教意義的解讀。

戒指可名之為「戒止」,有所為有所不為,使在行為上自我要求。如此戒指亦名之為「戒子」,佛教意義下的佛弟子必須受三皈五戒,成年出家僧人受 沙彌壇、比丘壇、菩薩壇三壇大戒,未滿二十歲則受沙彌或沙彌尼戒,在家居士受菩薩戒,而藉由戒指提醒自己「戒子」的身份。

由於帶戒指除了婚約外,還別具宗教修行的意義,因此我未必戴在無名指上,而可能帶著任一指上。只不過我的「持戒」採開明態度,重精神不重形式,主要是在無上菩提的根本上讓自己多一分自省與自覺。

東方哲學研究的主體性

2018.1.20 Sat.
東方哲學研究的主體性
過去兩百年間西方現代化進程遙遙領先,特別是科技的發達帶給人類文明翻天覆地的轉變,依著文化霸權(cultural hegemony)有著知識霸權之傾向,以西方的學科知識來界定和解讀東方,例如哲學即是。

若說中國或東方沒有哲學,猶如中國或東方沒有文學、沒有藝術、音樂等,這自是存在一定偏見,畢竟不是只有洋人所界定的文藝、音樂等才足以稱作文藝、音樂。

東方哲學亦提供認識世界不同理論模型(「定位宇宙」),並指引人該如何過活(「安排人生」),尤其在心靈、身體、道德、文藝、美善、價值等探討上應有一席之地,所欠缺的是以現代的論述方式從古籍中抉發新義;然而,學術性的論述與研究仍要注意東方文化本身的特殊性(如重視直觀、體驗等)。

這讓我想起以前學生時代,一位老師在課堂上多方提醒用中國心讀中國哲學,只是現在許多中國暨東方哲學研究者,都是以西方心研讀中國或東方哲學,此固然有其優點,但其可能的限制卻不可不慎。

以佛教倫理學為例,洋人用其已知的倫理學背景知識來解讀之,不管是以亞里斯多德目的論暨德性倫理學,或者康德義務論、結果主義作解,都有一定限制;固然佛教倫理學有這些面向,但都是理解的方便。此或可以「洋格義」稱之,而既是「格義」就可能有「失真」之嫌,作為東方人研究東方哲學亦不可不慎,而不能一味順著洋人鋪排的路徑去走。

洋人研究有其強大優勢,如重視經典語文研究,但如印順法師所言「通語文的未必就能通佛法」《華雨集第五冊》(Y 29p56)也如在禪史研究資料的引用上,他曾表示「中國人說中國事,我不覺得要參考外人的」[1],顯示作自身文化、思想之研究,自己要帶有一定信心,然而這樣的信心必須建立在堅厚的實力基礎上,不是自我感覺良好的陶醉式之研究。

總之,依著洋人的知識背景及研究方法來探討東方哲學,有所見亦有所不見,東方人順此方法學來研究自身傳統亦然;且不用談到「師夷之長技夷」,若能截長補短、取利去弊,東方哲學或許可以走出更寬廣的路。 
·    相關文章  何謂心靈研究的專家?


[1] 《永光集》(Y 43p245) 《永光集》中又說:「我覺得,中國佛教太衰落了,相形見拙,中國佛教學者多少有些崇外心態,似乎非引用日本人的研究成果,從日本人的研究成果出發不可。我從不反對參考、吸收外國人的研究成果,但自己不通外文,只能以漢文藏經為主要依據。不能廣泛的引用外人的研究文獻,這是我最大的缺點。希望讀者與評者,不要以為我能「消化日本學者的研究成果」,平添我虛偽的光榮!」(Y 43p245~246)

2018年1月20日 星期六

「入寶山不空手歸」

2018.1.19 Fri.
「入寶山不空手歸」
這兩個禮拜來岳父返台暫住花蓮,有多次聊天互動的機會。我常想我作為他的女婿是幸運的,可以從他的生命經驗暨專業素養得到諸多啟發;然而我們聚少離多,一在阿根廷、一在台灣,兩地相隔難以近身學習請教。相對的,我岳父的學生不只是幸運、更也是幸福,每個禮拜皆可碰面就近請益。

岳父的背景是特殊的,融合拳術、傳統醫療及心性修養為一整體,可謂身、心、靈的三個面向的統一,這不只在台灣少見,在全球華人世界也相當稀少。

一般練拳的人不會學中醫,中醫人士也不會去談拳術,而同時以拳術、中醫為專業者又很少觸及靈性面向;同樣的,深入靈修的人也很少涉足拳術、中醫領域。而岳父卻能「會三歸一」,巧妙地把拳術、中醫以及靈性化整為一,讓這三者密不可分,這是我之所以覺得難能可貴的地方。

不只如此,岳父近來更重視生態環保問題,關心大自然及地球永續問題,成為他拳術、傳統醫療以及靈性以外第四個志趣關懷。

事實上,這也是建立在上述「身心靈」基礎上的進階開展,亦即從「身心靈」的「小宇宙」擴及到「大自然」的「大宇宙」,而能夠作這樣深遠而寬廣的觀照、探索,在這世上想必少之又少,這又是我覺得難能可貴之處。

岳父不只勤勉學習古今智慧,而且發揮他的創意天賦,融入自身的獨到理解。若有因緣從學於他親身受教,乃是既幸運又幸福的,也期望他的學生弟子們能夠把握良機,「入寶山不空手歸」。

ps.岳父臨別前要我跟他的學生們勉勵幾句,我寫了上述短文,也請內人譯成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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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gresar a las montañas del tesoro y no salir de él con las manos vacías

Estas dos semanas mi suegro volvió a Taiwan y permaneció dos semanas en Hualien, tuvimos muchas oportunidades de interactuar. Siento que soy afortunado como yerno, pude obtener muchas inspiraciones a través de sus experiencias de vida y su profesionalidad. Sin embargo, nuestros encuentros no son frecuentes ya que uno vive en Argentina y el otro vive en Taiwan, y es difícil realizar preguntas personalmente. En cambio, los alumnos de mi suegro son más afortunados y más felices que yo, pueden realizar preguntas y expresar sus dudas semanalmente.

Los antecedentes de mi suegro son especiales. Tiene la combinación de las artes marciales internas, la medicina tradicional y la espiritualidad como un todo, es decir, las tres dimensiones el cuerpo, la mente y la espiritualidad como una unidad íntegra. Esto no sólo es escaso de ver en Taiwán sino
también casi único en el mundo global chino.

Por lo general, las personas que practican las artes marciales no aprenden medicina china, y los practicantes de medicina china no hablan sobre artes marciales. Y es más raro aún de ver que se profundizan en los campos de la espiritualidad, de las artes marciales y de la medicina china al mismo tiempo. De manera similar, las personas que se dedican a la educación espiritual rara vez se involucran en las artes marciales. Mi suegro, sin embargo, es capaz de combinar ingeniosamente las artes marciales, la medicina china y la espiritualidad en una unidad íntegra, y que estos tres sean inseparables, por lo que me parece valioso.

No sólo eso, mi suegro ha prestado más atención a los problemas ecológicos y ambientales en los últimos años y se ha preocupado por la naturaleza y la sostenibilidad de la Tierra. Se ha convertido en su cuarta preocupación fuera de las artes marciales, la medicina tradicional y la espiritualidad.

De hecho, esto también está desarrollado en base al "cuerpo, mente y espíritu" mencionado anteriormente. No hay muchas personas quienes puedan realizar una observación y exploración profunda y a la vez amplia desde el "pequeño universo" de "cuerpo, mente y espíritu" hasta el "gran universo" de la "naturaleza", por lo que me parece encomiable.

Mi suegro no sólo aprende con diligencia las sabidurías antiguas y actuales, sino también juega su talento creativo, integrándolos con su propia comprensión única. Es una suerte y una bendición aprender de él personalmente, y espero que sus alumnos y estudiantes puedan aprovechar la oportunidad de “ingresar a las montañas del tesoro y no salir de él con las manos vacías”. 

何謂心靈研究的專家?

2018.1.18 Thus.
何謂心靈研究的專家?
心靈研究的專家當不限於科學界之認定,一如身體研究的專家不限於只是生理學家,畢竟身體所指涉的範疇遠比生理學研究的更為寬廣,生理學家未必足以稱為身體或身體研究的專家而當之無愧。

換言之,生理學研究僅是身體的一個側面,而不是全部,主要從身體的機能、構造、組織等來探討身體,重於生物性、物理性的知解層面。然除了從此「述知」(knowledge by description)進路來認識身體,還有切身經驗體會的「親知」(knowledge by acquaintance),如透過演練來感知身體的狀態與動作,覺知體察自己的身體,直接與身體進行對話,如運動員、禪修者、瑜伽士、舞者、拳術家等,皆在身體中勤下工夫,對身體自有一番深刻「體悟」。

此外,身體更可涉及到諸多面向的討論,如身體與道德的關係──探討身體的行為及其所衍生的道德性問題,包括保持身體健康是不是某種美德或道德價值等,亦也是環繞在身體的相關討論,所以身體的學問未必是全然以生理學家說得算。

何謂心靈研究的專家或身體研究的專家,難以定於一說而僅限於一種意義的理解。一如我們問誰是游泳專家?究竟是游泳選手、還是游泳教練及裁判?事實上兩者都可以是,任何的體育活動既是親身操演的過程,同時也可作後設的歸納分析,綜合了「親知」和「述知」的兩面,使能有較為全盤性的認識。相似的,創作者或畫家未必全然等同於藝評家,或者足以取代藝評家,反之亦然;前者會作卻不見得會說(或者作得比說得還好),後者會說卻未必會作(相對於作更擅於說)。

所謂的「專家」雖精於深入探討,但時而顧此失彼,易囿限於自身視域之內,所知反倒窄化而難以宏觀全局(因過於深入而窄化),有時回到初始直覺反可以從素樸經驗中直探其核心。同樣的,心意識研究的專家未必是單方面的認定,心靈探討不限於「一」而在於「多」,未必能安於一家僅以某種進路或切入視角為是,而卻具有多元向度的不同可能。

總之,倘若主流哲學暨科學界能敞開胸襟重省心意識研究路數,相信更易於取得心意識課題整全而豐富的認識。

教學首重思考

2018.1.17 Wed.
教學首重思考
大學教育首重於獨立思考,當中包括批判思考和創新思考的訓練;或可說,獨立思考顯示出「破壞」與「建設」的兩面,分別是批判思考與創意思考。

作一個不受人惑的人有賴於獨立思考,常保心靈的自主與自由;而獨立思考的展現分由批判思考和創新思考來顯示,意即能表現出批判和創新才是真正的獨立思考。

獨立思考是不輕易接受任何見解,進而試著質疑乃至否定一切見解,這可說是批判思考。然而破壞容易建設難,挑戰別人觀點的同時,自己又能提出什麼樣的睿智洞見呢?這就顯示創意思考的重要,試著想得與眾不同,想得另類、想得長遠,同時又站得住腳。

換言之,獨立思考不為一切既定成見所框限,而不受限於既定成見,首先要對別人觀點進行質疑,不被人牽著鼻子走,這有賴於批判思考。然而,不被人牽著鼻子走,意味著想走自己的路,但這也要有本事另闢蹊徑,走出自己一條康莊大道,這有賴於創意思考。

常言道:「給他們魚吃不如教他們如何釣魚」,同樣的,給學生們知識不如教他們如何思考,思考訓練與思考習慣的養成遠比知識單方面的提供、汲取更加優位。唯有懂得如何引導思考的老師,才是真正會教書的老師,否則似乎只能稱上一位「教書匠」。

網路時代資訊取得相對容易,學生想知道什麼上網即可輕取,老師的功能角色不若以往,訓練獨立思考成了教書重點,這也是我這幾年來教學著眼之所在。

生兒育女有無皆欣喜

2018.1.16 Tues.
生兒育女有無皆欣喜
生兒育女有固欣然、無亦可喜,一來順利生產未必代表平安長大,然而人通常報喜不報憂,看似歡樂的背後其實亦有不少辛酸苦楚。一般說喜獲麟兒、喜獲千金,但痛失愛子、愛女的卻也不在少數,不管是在哪一個年齡階段,白髮人送黑髮人屢見不鮮,名人如李登輝、關中、吳清友、白冰冰、黃春明、侯友宜等,皆歷經喪子女之痛,一般人亦不在話下。[1]

此外,生兒育女有固欣然、無亦可喜,倘若僅生得其身卻未能深得其心,縱有血緣骨肉之親,也難比道情法誼之親的可貴。

心靈、精神和思想的親密才是真親密,不管是「道親」的以道相交,還是「法親」的以法相會,這都讓家庭的組合別具意義,畢竟天底下多的是貌合神離的夫妻暨親子關係。大陸文革廣泛流傳標語「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或許「爹親娘親不如道與法之親」才更為適切。

生兒育女有固欣然、無亦可喜,畢竟很多人只是喜歡小孩,但卻未必喜歡照顧小孩;以我而言,我只是喜歡玩小孩或和小孩玩,但卻少了充足的耐心照顧小孩(這說來也有些矛盾)。

相對於照顧小孩,我更樂於智性或形上層次的玄思奇想,只想多勞心而不願在瑣事上費力。雖然我可以耐住性子講故事給小孩聽、陪她一起玩,但只限於我精神不濟的時候,最佳精神狀況是希望用來讀書、寫文章的。

生兒育女有固欣然、無亦可喜,然而生不生小孩應是由女方決定,畢竟受苦的是母親,生產乃至養育過程中辛苦乃至痛苦,多半都是母親,因此只要女方無怨無悔、願意一試,男方是無從置喙的,而且當全力予以支持。


[1] 在此隨作小偈一首,略抒懷:「父母俱在子先亡,滿頭白髮送黑髮;至悲無言問蒼天,運命捉弄何得解?」

為己之欲 vs. 為人之愛

2018.1.15 Mon.
為己之欲     vs. 為人之愛
一個人孤單的時候想到有伴真好,結婚生子後諸事紛陳卻感嘆一個人真好,如錢鍾書所說:婚姻猶如「圍城」,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卻想進來。不只是婚姻,人生諸多經歷皆然(如求學、工作等),皆在一圍城中,外面的人想進去,裡面的人想出來。

結婚好或單身好,沒有一定標準,但毋庸置疑的每個人都需要伴。有伴是為了療治孤寂,而不是放棄簡單生活,相對的有了伴後生活日益「不簡單」,可說是平庸俗化的開始。

這世上真正和諧的婚姻不會是多數,三分之一左右的離婚率可以為明證。如果問下一輩子是否願意再娶、嫁同一個人?斬釘截鐵說願意的人肯定不是多數,這意味著婚姻是艱難的,同時也是要修煉的,倘若不能向上提昇,只好向下沈淪。

追根究底都是欲望的問題,愛與欲僅有一線之隔,愛是希望所愛的人快樂(I want you to be happy.),而欲是希望所愛的人讓自己快樂(I want you to make me happy.)。同樣是以幸福快樂為考量,但前者是「為人」,而後者是「為己」,兩者天壤之別。如何真正為人,由欲轉愛,乃是人生修行的功課,把主宰控制的欲轉化、淨化為無私無我的愛。

在佛教道場中,夫妻以「同修」或「法侶」相互稱之,彼此「以道為親」、「以法為親」,而有「道親」、「法親」之語,這意味著彼此之間是理想信念的結合,而不再是利益情欲的牽絆拉扯。

願天下有情人終能從「為己之欲」轉向「為人之愛」,感受乃至享受婚姻的美滿幸福。